Moving the Capital in Nearly 20 Years, 14 Years of Construction for the Forbidden City: Zhu Di and the “Fate” of Beijing 用近20年迁都,历时14年修建紫禁城:朱棣与北京的“缘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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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3-08-16 18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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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2月8日,紫禁城迎来600岁生日。当年紫禁城是如何选址的?这就不得不提到定都峰——位于门头沟区潭柘寺镇辖区一座小山峰。
定都阁 刘玉奎 摄
登上定都峰之前,我曾在三个地方望见峰顶的阁楼——定都阁:一是长安街西延线上的石景山路;二是老山郊野公园;三是黑陈路上的满井茶棚。从这些地方遥望定都阁,目标很小,有如一枚微缩宝塔。
定都阁之所以声名远扬,成为一座地标性建筑,并非阁楼本身有多么神奇。真正神奇的是阁楼下面的山峰——定都峰,那是确定皇城方位的地方。在京西潭柘寺一带,“燕王喜登定都峰,刘伯温一夜建北京”的故事广为流传。而看上去古色古香的阁楼,不过是一个标志而已。
在定都阁下面的石壁上,我看到一篇竹简造型的《定都阁简介》,写明这座阁楼为仿古建筑,2011年7月13日奠基开工,2012年1月主体完工,占地面积550平方米,建筑面积2400平方米,高33.9米,共6层。因为坐落于长安街西延线西端的定都峰上,故名定都阁。
从地图上看,定都峰与长安街在同一纬度上(北纬39度54分),如果沿着这个纬度划一条直线,就把定都峰与天安门连在了一起。
在明代《宛署杂记》中,这座神奇的山峰被称作牛心山。另外,它还有三个名字——牛心坨、瓜槽尖、望都峰。定都峰海拔680米,山不算高,却留下了两位高人的足迹。这两位高人,一个是朱棣,一个是姚广孝。
驻守燕地终成霸业
雄才大略的朱棣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,也是明朝的第三位皇帝,即永乐皇帝。永乐皇帝在位期间,经济文化繁荣,百姓安居乐业,而且通过郑和七次下西洋,大大拓展了海外交流空间。他所创造的大明帝国的鼎盛时代,史称“永乐盛世”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他下令修建了北京紫禁城,并且迁都北京。
紫禁城筹建于永乐五年(公元1407年),征调民工和军人30万,历时14年,最终建成了规模宏大的宫殿群,成就了世界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观,也为后人留下了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。据说,紫禁城的位置,就是朱棣与姚广孝在京西定都峰上确定的。
那么,朱棣与定都峰有何渊源呢?当时,大明帝国的都城在南京,作为皇子的朱棣又是如何来到边远燕地的呢?相传,朱元璋建立明朝后,决定将皇子们分封到各地驻守。众妃闻讯,纷纷请求朱元璋将自己的儿子派往富庶丰饶之地,惟有四子朱棣的母亲翁氏保持沉默。最后,在当时算偏僻之地的西北燕地留给了朱棣。这一结果,使“大脚皇后”马娘娘喜出望外。
作为朱元璋的结发妻子,马娘娘有胆有识,在兵荒马乱中协助朱元璋统一了天下。成为皇后以来,她仍不改勤俭本色,并用自己的言行影响朱元璋,使之不忘民间疾苦。朱元璋称赞她“家有贤妻,犹国之良相”。在一些史学家心目中,她也是中国古代第一贤后。然而,拿得起、放得下、敢作敢当的马皇后,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——她的儿子朱标虽为太子,学问也好,但性格偏软。一旦明太祖晏驾,众皇子难免与朱标争夺皇位,尤其是英俊神武、文韬武略的朱棣。这种担心使她将朱棣视为劲敌,时时提防。
朱棣被封为燕王、派驻北平府以后,马皇后召见刘伯温,询问燕地情况。刘伯温只说了一句话:“砂锅做饭斗量柴。”马皇后一厢情愿地把这句话理解为“沙子搀米一锅煮,柴草稀少用斗量”。心想,如此穷乡僻壤,朱棣自顾不暇,哪里还有实力争夺皇位?于是,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。殊不知,“砂锅”是一种用坩子土烧制的器皿,盛产于宛平县安家滩(今门头沟区王平镇),砂锅做饭饭更香。另外,西山一带出产优质无烟煤,挖出来的煤用制子筐计量,称为“斗量柴”。煤炭远比柴草禁烧,而且火力猛,价钱便宜,在当时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燃料。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?朱棣失去了江南的灯红酒绿,却得到了北国的天高地阔,就成就霸业而言,这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呢?他厉兵秣马,广聚贤才,实力很快壮大起来。
定都峰上确定皇城位置
到燕地后,朱棣按照军师刘伯温的嘱咐——文靠姚广孝,武有常遇春。朱棣经常去潭柘寺拜访隐居的姚广孝,两人相谈甚欢。一日,朱棣与姚广孝一边畅谈天下大势,一边往东边的牛心山上走。谷雨时节,晴空万里,站在山巅极目远眺,日出东方,霞光万道,朱棣心潮澎湃,不禁感慨道:“日上之所,乃我大明千年基业发祥之地。”后来,当上大明天子的朱棣欲将都城由南京迁至其发祥地北平,遂命姚广孝在元大都基础上,改建、扩建北京城,并在“日上”处修建金銮殿。
所谓“日上”,即太阳升起的地方。那么,这个地方在哪里呢?姚广孝一筹莫展之际,工师蔡信言“观日上之所必为观峰日下之地”,姚广孝顿悟:“日下”乃日落处,从北平府向西眺望,日落的地方刚好是他与燕王朱棣曾经登顶的牛心山。于是,姚广孝再登牛心山,遥望东方,以天光地影确定了皇城的方位。京西牛心山,由此改称定都峰。
作为燕王朱棣的军师,姚广孝辅佐朱棣夺得了帝位。朱棣决定迁都北京后,他又以天光(太阳光)和地影(地上的人影)确定了紫禁城金銮殿(今太和殿)的位置。在定都阁东侧的承天台上,有一尊姚广孝的汉白玉塑像。他右手抬起,注视前方,似乎在目测某个目标。当年,正是在这里,他确定了以庆寿寺、八角亭和定都峰为关键点的一条直线。在这条直线的两端,西边是山峰,东边是皇城。
方位确定后,为了将紫禁城建造得恢宏气派,姚广孝悉心研究了长安城、汴梁城、南京城等历史名城的图样,但均不满意。无论怎样冥思苦想,他都无法构思出理想的紫禁城。一日,姚广孝走出隐居的潭柘寺,独自在山间散步。途经一片松林时,他看见一位樵夫愁眉不展地唉声叹气,便上前询问原由。樵夫说:“我的斧子把坏了,想做一个新的,但不知道该做成什么样子。”姚广孝说:“斧子把就在你手上呀,照着做就是了。”樵夫醒悟道:“哦,我是当局者迷了。”和樵夫的对话也让姚广孝摆脱了“当局者迷”的困境,他看着眼前的潭柘寺,心想:“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样板吗?”于是,他按照潭柘寺的建筑风格和结构布局,画出了北京城设计图。潭柘寺有九门九关,北京城也修建了九座城门。相传,潭柘寺在鼎盛时期,有房屋九十九间半,北京城的皇宫则有房屋九百九十九间半,俨然是扩大版的潭柘寺。有句老话:“先有潭柘寺,后有北京城。”这话有两层含义,一是潭柘寺的建寺时间早于北京城的建城时间,二是姚广孝仿照潭柘寺的建筑格局设计了北京城。
浩大工程造就建筑奇观
征调数十万能工巧匠、上百万民工修建的紫禁城,位于北京中轴线中心,占地面积72万平方米,建筑面积15万平方米,共有大小宫殿70余座,房屋9000余间,集中国古代宫廷建筑之精华,不论资源耗费,还是工程质量和建筑水准,都远远超过了古都长安,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、保存最完好的木质结构古建筑群之一,堪称世界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观。在世界五大宫殿(北京故宫、法国凡尔赛宫、英国白金汉宫、美国白宫、俄罗斯克里姆林宫)中,北京故宫(旧称紫禁城)居于首位。1987年,北京故宫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。
“紫禁城”这个名字取意于中国古代哲学和天文学。古代天文学把恒星分为三垣,周围环绕着28宿,其中紫微垣(北极星)位于中天,是所有星宿的中心。“紫”寓意皇家处于人间核心地位,被天下人拥戴。“禁”为皇家居住禁地,尊严至高无上。由作为皇权象征的“紫禁城”,可见古人的智慧。
与元大都不同的是,明代京城由内城和外城组合而成,外城包裹着内城,内城包裹着皇城,皇城包裹着故宫,故宫周围又有护城河环绕,结构严密,形似玉玺。内城在元大都基础上修建而成,周长45里,城墙高12米。内城里面的皇城周长18里,也是在元大都基础上改建而成。皇城设有北安、承天、东安、西安四个城门,并在承天门开辟一个T字形广场,名叫天街,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广场。皇城里面的宫城是皇帝居住的地方,沿用了南京宫城的名称,依然叫做紫禁城,周长6里16步,同样设有四个城门,即南边的正午门,北边的玄武门,东边的东华门,西边的西华门。紫禁城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。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、中和殿、保和殿,统称三大殿,是国家举行大型典礼的地方。内廷的中心是乾清宫、交泰殿、坤宁宫,统称后三宫,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宫。
俯瞰北京城,一条南起永定门、北至钟鼓楼、直线距离长约7.8公里的中轴线清晰可见,由北向南,钟楼、鼓楼、地安门、内廷后三宫、外朝三大殿、大明门、正阳门沿中轴线次第分布,蔚为大观。中轴线是古代北京城建设中最突出的成就,建筑大师梁思成先生曾盛赞这条中轴线:“一根长达八公里,全世界最长,也最伟大的南北中轴线穿过全城。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﹔前后起伏、左右对称的体形或空间的分配都是以这条中轴线为依据的﹔气魄之雄伟就在这个南北引伸、一贯到底的规模。”
其实,北京中轴线在元代即已形成,位置在今旧鼓楼大街的中心线及其向南的延伸线,越过太液池东岸的宫城中央。到了明代,朱棣将北京中轴线向东移动150米,形成了现在的格局。城市总体布局以中轴线为中心,左面为太庙,右面为社稷坛﹔前面是朝廷,后面为市场,即《周礼·考工记》所言“左祖右社”、“前朝后市”。北京社稷坛为正方形祭坛,象征国土辽阔。社稷坛以五种颜色的土堆积而成,东面为青土,南面为红土,西面为白土,北面为黑土,中间为黄土。五色土象征天下五个方位——东、西、南、北、中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五个方位又与五方尊崇的神物结合,东方尊太昊,辅佐为木神﹔南方尊炎帝,辅佐为火神﹔西方尊少昊,辅佐为金神﹔北方尊颛顼,辅佐为水神﹔正中尊黄帝,辅佐为土神。《北京晚报》副刊的名称——五色土,便由此而来。
京城作为古代帝都,基调是灰墙灰瓦的城墙、街巷、胡同与四合院,而在皇城核心区域则是红墙黄瓦的宫殿建筑。这种大面积使用黄色琉璃瓦的建筑,是北京作为帝都的一个显著标志。600年后,当昔日的紫禁城已成为故宫博物院、原先举行重大典礼的午门城楼已被改造成现代化展馆,我依然觉得这座皇城是谜一样的存在。
历时二十载终于迁都
朱棣通过靖难之役登上皇位后,花费20年时间,处心积虑酝酿迁都,最终将大明王朝的都城从南京迁到了北京。作为当年燕王的封地,朱棣对北京一往情深。同时,北京又是他出兵漠北、打击蒙元残余势力的军事基地,无论是个人情感,还是家国情怀,迁都北京都是他的一个心结。
北京“左环沧海,右拥太行,北枕居庸,南襟河济”,处于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交界地带,向东北可以控制广袤的关外地区,向南可以统领中原,同时,亦可对漠北元朝残余势力形成威慑。另外,朱棣长期镇守北平,群众基础好,声望高,这是他的根基所在。毫无疑问,将都城建在北京,更有利于政权巩固和经济社会发展。
或许是基于上述考虑,自朱棣即位之初,便开始营建北京城。永乐元年(公元1403年),朱棣即位不久,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奏称,北平乃皇帝“龙兴之地”,应当效仿明太祖对安徽凤阳的做法,立为陪都。这一建议正中朱棣下怀,于是下诏,擢升北平为北京,改北平府为顺天府,称为“行在”,并设置完备的朝廷机构。与此同时,山西等地迁入北京的人口日益增多。纷至沓来的移民们垦荒种田,经营生意,极大地促进了北京地区的经济发展及社会繁荣。
永乐四年(公元1406年),朱棣命工部尚书宋礼筹建北京宫殿。第二年,孝文皇后徐氏离世,朱棣迟迟不在南京修建陵墓。直到两年后北巡时,他才将北京昌平的黄土山选作自己和徐皇后的安葬之地,并更名为天寿山,这就是北京十三陵的第一陵——长陵。俗语说,落叶归根。此时的朱棣,已经将北京作为他的人生归宿。
随着京杭大运河会通河段的重新疏浚,南北水运彻底打通,营造紫禁城、迁都北京的计划正式提上日程,一批又一批能工巧匠,一船又一船木材石料,通过大运河源源不断地运往北京。从崇山峻岭间采伐珍贵楠木,付出了“入山一千,出山五百”的巨大生命代价。而开采修建宫殿的石料,同样异常艰辛。北京房山大石窝村出产优质汉白玉,这种石料埋藏较深,厚度一般为0.9米到1.5米,在当时技术条件落后的情况下,仅凭人力用锤子沿石弦破开重达数吨、甚至数百吨的汉白玉,艰难程度可想而知。将采到的巨大石料运往50公里以外的京城,又是一大难题。聪明的石窝人发明了一种旱冰船和链车,使这种运输成为可能。他们每隔一里地凿一眼井,到了寒冬时节,取井水泼地,井水结冰后,再将巨石放置在被称为旱冰船的特制木架上,然后像纤夫拉纤那样以人力拖拉。故宫保和殿后那块最大的丹陛石,就是采用这种方法运抵京城的。当年,为了运送这块长3丈、宽1丈、厚5尺的汉白玉,调用民夫两万人,耗时28天,花费白银11万两。
永乐十四年(公元1416年),朱棣召集群臣,正式商议迁都北京的相关事宜。凡是反对迁都的大臣,均被革职查办。在扫清迁都路上一切障碍的同时,朱棣下令在燕王府旧宫的基础上翻建西宫,这就是后来的太液池西苑,也就是今天的中南海。遥想当年,衣锦荣归的燕王站在大明王朝的权力巅峰上,心情该是多么豪迈。
永乐十八年(公元1420年),大明王朝的新都城落成,元大都北面城墙废弃,南面城墙拆除后外拓两里,重新修筑起北京城池。据《明太宗实录》记载,新修建的北京城“凡庙社、郊祀、坛场、宫殿、门阙、规制悉如南京,而高敞壮丽过之”。同年十一月初四,明太宗朱棣颁布《迁都诏》,自永乐十九年(公元1421年)正月初一起,北京取代南京成为大明国都,改金陵应天府为南京,北平顺天府为京师,但在南京仍设六部等中央机构,以南京为留都。正月初一这天,62岁的朱棣在刚刚建成的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。至此,谋划了近20年的迁都大计终于尘埃落定。
定都阁上可望天安门
作为一代高僧和智者,姚广孝的成就是多方面的,除了主持兴建北京城,他还主持监修了具有百科全书性质的《永乐大典》,监造了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大钟——永乐大钟。凡此种种,有传说,也有史实,足以使他的名字流芳百世。
“日上南天紫气东来朝圣地,光晖北斗长安西起定都峰。”这是山前牌楼上的一副楹联。三三两两的游人穿过那座精致的牌楼,沿着洁净的石阶往峰顶上走。深秋时节,层林尽染,他们是去赏红,还是去朝圣?
定都峰是有灵性的,山上的各种传说或许与这种灵性有关。当我从阁楼东边的承天台绕到西边时,眼前是一个椭圆形平台,木质地板和围栏,栏杆上系满了褪色的祈福条。平台上横卧着四块赭色奇石,看上去宛如四只巨大的神龟,一只缩头而卧,一只探身向西,另外两只探身向南。
相传燕王朱棣成为永乐皇帝并且迁都北京后,与军师姚广孝再登定都峰,故地重游。当他看到这四块形态各异的神龟奇石,恍惚间,仿佛自己的父皇朱元璋、皇兄朱标、皇侄朱允炆出现在身边。于是感慨万千,一切恩怨随风飘散。于是,就有了“欲化干戈为玉帛者,可登定都峰,神龟奇石在,一笑泯恩仇”的说法。神话固然是虚幻的,但神话中所寄托的某种愿望却是美好而真实的。
在定都阁顶层,架设着两台朝向东方的高倍望远镜。据说,天朗气清的时候,可以从那里望见天安门。我登上定都阁时,刚好起雾,能见度不高。站在高高的阁楼上,蓦地想起杨慎《临江仙》中的句子“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”。如今,在长安街及长安街西延线上,当年的庆寿寺与八角亭已不复存在,唯有定都峰兀自耸立,一如既往地见证着人世沧桑。